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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夏去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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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慧琴

    那是在春天。

    我被内科主任从血透室叫到晓夏的床前时,晓夏似乎还在挣扎。窗台上,花瓶里养着一大束马蹄莲,那种白色的朵很大,茎葱绿的花和晓夏此刻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互相映衬着,我心情复杂地上前摸了摸她的手,冰凉而虚弱,她的双跟紧紧地闭着,嘴角微微地张着,我知道这一回晓夏是一定要远行了,死亡正从她的手脚向心脏蔓延……

    周围的人都无言,她的父亲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创造的生命一步步地走向死亡,面色凝重中好像还透出一丝释然,她的妈妈低声啜泣,哭声中诉说着无奈。我也无言,此刻,我的思维沉溺于几天前与晓夏在血透室的情景,徘徊着无法回到这现实中来。

    跟前的一切让我无所适从。许久许久,当白色被单覆盖上这个曾经美丽,曾经花季的女孩的身躯时,我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做为一名从事血透多年的老护士,在与这些被判“死刑”、“缓期”执行的病人打交道中,我自以为早已炼就了铁石心肠。多少次,我承受了这些临死病人目光中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对那个世界的胆怯。但今天,这次,面对生命的微小孱弱,面对生命的稍纵即逝,面对比我女儿大不了两岁的,我从心底里已把她看成我女儿的晓夏,我却如何也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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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漫步在医院的草坪上,小鸟在树枝上欢快地呜叫,一忽儿寻寻觅觅,一忽儿飞上枝头,淡紫色的丁香花开的那么灿烂,生命如此美好,而晓夏却不能拥有了。

    晓夏是一个忧郁而寡言的姑娘,她的病让她无法快乐起来,从小到大,她的生活中就充满了中药的气味,她吃过的药都快堆成小山了,可是这病还是不可逆转地走到了肾衰竭,走到了靠血液透析来维持生命这一步。

    最后那次,望着透析管路在机械转动下有节律地跳跃,她伤感地说:“活着真好,阿姨,我下次来的时候,丁香花就该开了吧。”我忙低下头,不敢正视她悲戚的脸,以往,我总对病人说,只要能充分透析,加上必要的治疗,你们的生活质量会和正常人一样的。可现在我明白,聪明的晓夏已深深体会到了父母对这种疾病的彻底无望,目睹了因为血透费用这个“无底洞”,家道已从殷实走向贫穷,如果说每次动脉穿刺那痛入骨髓的感觉能咬牙挺过。那么,这种成年人也难承受的磨难,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 百拇医药     那段时间,血透室的空气中弥漫着沉重,而这沉重是传染的,我们这些本不沉重的人面对沉重也变的沉重起来,我不敢泛泛地给她说你要乐观,要豁达,面包会有的,要象诗中写的“你知道,你爱惜,花儿努力地开,你不说,你厌恶,花儿努力地开”。是的,只要有阳光和水,花就能不知愁滋味地开放,而人呢?血透病人如果没有强大的经济后盾,那她向前走,前面不是天,前面也没有天外天。想到这些,我的心头犹如长满了荒草,千头万绪无从梳理。

    做完透析回家后,晚上,晓夏本可以早早入睡,卸掉了水分和毒素这两个大包袱,今晚她的梦一定很美。可是,半夜,当晓夏被脸上冰凉的水滴弄醒时,才发现妈妈正抱着她泪流满面,妈妈的眼里有无奈与不舍,爸爸的眼神复杂,游离,家贫暂且不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呀,面对软弱的父母那愁结百肠的面庞,一夕之间,晓夏做出了放弃生命,成全父母,抢救家庭的决定。

    这一晚,晓夏一定再没有入睡,她在想什么?她还没有经历过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爱情,她还没有走进一直都向往的大学生活,她放弃生命,就意味着放弃一切,放弃吧,别让这心灵的膏药再带着这春天的雾气,贴在心口,总也拂不去,沤的发霉了。

    晓夏走了,在她骨灰下葬的那个夜晚,我难以入眠,依窗相望,是一片天,无星、无月如漆般黑。我多么希望天空快泛起繁星,我想起老人们说的,人死了会变成星星的,我想象在那些一闪一闪的星星中,晓夏,你是哪一颗?

    (作者单位:兰州电机集团职工医院), http://www.100md.com